白桃戚风。

应无所住

【亓清】半日闲

梗概:平凡大明星和大经纪人喜出望外的普通傍晚,好多桥段。

配对:简亓X程以清

 

 

*

 

“我们翘班吧。”

 

说这话时程以清已经睡过二十四小时内的第三觉,把原本仰面靠在海绵床头垫上看天花板一双将将降回三十七度的水光玉潋投到简亓身上——到底有没有三十七度不能确认,因为他拿手背去试额头时感受到后者手心熨帖过的余温要比自己不舒服的病症更多,也无所谓,简亓一定已经确认,那就是程以清可以确认。简亓用背影承接这注视,从衣柜里取一件奶白高领衫的手顿了顿,看清腕上百达翡丽的时针落在哪颗星上,才又去选米灰相间的格子大衣。

他说:“好。”

 

按理讲程以清要觉得惊诧,事实上他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儿——但比“按理讲”的严重程度低许多,某部分原因可能是他视线已经未卜先知黏在简亓身上,从而免去受惊吓猛回头扭到脖子的风险。而“有一点儿”则某部分表现在:简亓拿着配搭完善的衣服回来从被窝里挖程以清,一层层裹到他成个汤圆,程以清才晓得自己动手。

还小声抱怨了下,“穿太多了吧。”

简亓给他带另一款星空腕表,十字架与剑的标志贴上他和简亓相同位置的肌肤。程以清留心瞄到时间,超过16时一刻,意味着也超过凌晨发现他发热症状时约好简亓为他请的半天假期,没有销假,也没有续期。

程以清不由又看简亓一眼,对方脱掉笔挺西装换风衣,是他自己先前留在程以清衣柜里的,剪裁得体到穿出去谈判也无可挑剔,但到底比公事公办多出点柔和的烟火味道。程以清抽了抽鼻子,又想这可能是简亓早先泡板蓝根或者煮西红柿鸡蛋面的味道,他有点饿了。

 

“我想去吃冰。” 

“不行。”

程以清许下小学生翻墙逃课初成功后的第二愿望,惨遭共犯老师干脆利落的拒绝。是真正的简亓风范,如此铁面无私同样拒绝掉程以清的第一个提议也不足为奇。但杀人不眨眼的大经纪人揉旗下大明星肚皮的举动又温藉到像在摸猫,猫恃宠而骄未果,忙皱下脸可怜巴巴,准备好接受一番关于感冒须知三十条的说教,脑中飞速滚动辩白说辞,比如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简亓变魔术一样端出一盘兔子苹果给他,耳朵削得尖尖,然后说,“烧已经退了,八宝粥可以去客厅喝,还是温的,要少加糖。”

 

“怎么了?”一条线上的蚂蚱关心另一只,和善可亲眨眨眼睛,“不是要翘班吗?出去吃冰,会被发现的,换个地方。”

程以清这才终于没再盯着兔耳朵数,就着简亓的手咔嚓一声清脆咬下去,“不好意思,第一次翘班,业务不熟练。”

他跳下床,摸来自己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冲简亓晃,语气有样学样,“不是要翘班吗?翘就是翘,不请假,你和我一起,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简亓把程以清剩下那小半块苹果塞进自己嘴里,细嚼慢咽的笑,大明星翘班工作失格让他逮个正着,只要他借题发挥,吸干程以清最后一滴血也不是问题。

手机是留存证据最便捷的手段,简亓打开自己的屏幕,设置消息免打扰。

不巧,他也让程以清逮着了。

 

 

*

 

在路上的时间比想象中更长。

程以清习以为常,遇到简亓后他的大半数人生都是这样度过,早年更多奔波,匀一刻给生活。或者说,他们的。象牙塔将塌时简亓和处暑一起来,程以清年轻的翅膀和程以鑫在一道悬崖边被鹰风捕食,天地始肃,简亓露水之缘捡他,百折不挠。

他们一起渡涉最漫长的冬天。

立春时程以清过生日,简亓凌晨一点送他蛋糕,巴掌大两个,红苹果和青苹果,程以清想起婚礼进行曲,笑成两弯月牙。他们为哪个更好吃发起了一场线下比赛,一比一焦灼的打平时简亓选择跑票,程以清心满意足一勺戳下去,红澄澄的流心争先恐后淌出来,像急迫地送来的花信,吓了他一跳。

他笑盈盈讲,我好喜欢。

终于交换感谢和拥抱,简亓捡回程以鑫,捡回程以清,程以清聚新的星沙成塔,让简亓也不再被埋在过去的荒漠。

出道九年,程以清炙手可热大红大紫,简亓是唯一的王牌经纪人。

 

程以清昏昏沉沉,为了不在副驾再睡一觉——大经纪人不许,说会着凉——而和简亓搭话,“我做梦养一只猫。”

简亓专心打方向盘之余温柔回应,“嗯,好,叫什么名字?”

“才刚梦到我们为它起名。”程以清瘪了瘪嘴,为未能进行的后续心生懊恼,只好讲下一个,“第二个梦是我和你一起出道。”

 

简亓一时没跟上,嗯?了一声,程以清为无所不知的简大经纪无他人可见的困惑感到一点隐秘的开心,清清嗓子慢吞吞复述,“我们是一个团体,是队友,是搭档,我们一起出道。

“遇到台风天,首唱会结束后我们去酒店外面的海滩散步。是我邀你去的,你说我好大胆子。

“然后遭逢雷暴,闪电有白色、粉红色和淡蓝色。雷雨最大的时候我们还在室外,后背滴水,发梢潮湿,脚泡在鞋里像走在船上。你想牵我的手,我和你接吻。

“你把伞丢掉,扯着嗓子大声说,程以清,这样很危险,有人前两天在这儿被劈了,你知道吗?”

程以清恃靓行凶,笑眯眯一歪头,“我知道。你是闪电。”

简亓凶他,也噙着笑,“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我把你放在心里。”程以清讲土味情话,简亓踩一脚油门,车内导航报警:请注意,您已超过本路段最高限速。

 

程以清抠扶手箱里以防万一提神用的红牛来喝,简亓睨他一眼,没有阻止,只短暂地腾出手在边上保温杯上点过两下。

大明星拖着长声,“好啦,知道啦,就一口,我嘴里苦。”

简亓又示意口袋,程以清接到信号,探过去摸出一颗红豆牛奶糖。他叼在嘴里慢慢含,一边小口抿功能饮料,配热水。扭头往窗外看,玻璃上粘连零星的雨滴已经凝干成浅白色块,这个城市正在梅雨季,下太多的雨,简亓坐在他身边,干燥温暖,却带雨的味道。

一片遥远的蓝色出现在视野尽头,程以清想,也可能是海,或者风的味道。

 

“简亓。”程以清叫他,没有用简哥,不作为同事,甚至不做搭档,而是原原本本的,人与人之间的称谓,跨越年岁、身份、和时空。他说,“第三个梦让我不大愉快,我梦到如果是我,而不是陶桃。

“我也知道时至如今,我应该温柔大度,你邀请我一起去饭局,语调都哄我开心,愿意把你的过去和未来都清晰又柔软地展开给我看。但我不行,简亓,我一想到那是陶桃,就有点嫉妒,……好吧,可能有点不得了。

“她参与过我没有参与的你,这部分我无论如何也追之不及。我知道你早是我的,连拥有的记忆都更多,我从命运手里赢下你,可是——可是我不甘心,简亓。哎,就是道理我都懂,你知道的吧?”

程以清额头贴在玻璃上,疑心好容易降到正常线的高温要复发,小声嘟囔,“我今天不是大明星,是个平凡人,平凡人会吃醋。

“简哥,我这么说,你不要怪我。”

 

简亓坐驾驶位时通常寡言——虽然他也已经很少自己开车,听完程以清这番胡话,先伸手把人从凉冰冰的玻璃上捞回来,“平凡人还会感冒。

“但是以清,今天我也不是大经纪人,是个平凡人,所以你会吃醋,我很高兴。”

这可谓是记了不起的直球,程以清病痛都被打飞了,简亓目不斜视,遵纪守法过红绿灯,话咬得字正腔圆。

“以清,虽然机会不多,但我想总有机会,有时候和你聊聊你,有时候和你聊自己。没有遇到你的那些年,和遇到你之后的那些。

“或许我这样评价自己奇怪苛刻,但你知道,人无完人。”

简亓将车泊进位,挥之不散经年的雨味被更温暖、轻清的柔金流云裹掖,和程以清视线相接,“有一点我总是反复思考,每新一年的我都会觉得过去一年的我幼稚,肤浅,不懂事,懵懂无知。

“但你可爱,善良,努力,勇敢。”

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特殊解释都毫无必要,因为简亓信任程以清正如程以清信任他,因此他只说最重要的话。

“总而言之,今年的我总是比去年好一点,你则更好。

“你还要和我继续在一起。”

程以清的症结被简亓药到病除,简亓接过程以清喝掉小半的饮料聊以润喉时他用一模一样的笃定语气许诺,“好。”

 

 

*

 

简亓带程以清抄了条小路,推开简陋带锈的防火门后程以清才得以见到集装箱、油桶、废弃邮轮和海滨长廊的全貌。还有海。

简亓解释,“是一个旧码头,应该会改造成市民休闲区,偶然发现的。”

程以清一回头,好大一块“码头景区”的牌子立在旁边,简亓顺着视线看过去,慢半拍才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发现有一阵儿了,一直没空带你来,可能已经完成了改造。”

程以清噗嗤一声笑了,音量还挺大,惹来路过阿婆友善的好奇。他挥着手向人打招呼,又甜又乖,被夸奖真是漂亮小孩。简亓与他一起道谢,帮他把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理顺,他们路上磨蹭,太阳已经要落了,暖橙色为程以清镀一圈毛绒绒的边。

两人沿着栈道慢性散步,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这里刚落成没多久,游人以爷爷奶奶为主,程以清不墨镜口罩全副武装也不会被认出,若非感冒在先他恐怕想把厚重的大衣也脱掉——大明星真正红了之后很少还能做自由小鸟,难免情绪亢奋。他面向简亓,用一步一步后退的方式前进,被一种极其简单的快乐浸没,海和太阳在他背后一闪一闪,显得他像个故事里的小朋友。

简亓一边帮他看路一边想,小朋友好早上了我的贼船,我要负责。

 

“四舍五入,感觉就像我们一起旅行。我一直想有机会和你一起去——我喜欢海,还有雪山,还有极光,还有月亮。”小鸟飞到简亓面前,用期待眼神看他,粉扑扑的,“我们都没有过一起旅行,一点儿工作也没有那种。什么时候才能有假期啊?”

假期还没有,翘班倒是有了。程以清突然想起这个事实,看到简亓似笑非笑。他吐了吐舌头,“带薪假期。”小声补充,苦恼又甜蜜。

之后才有点不好意思地问,“简哥,你喜不喜欢旅行?……你喜不喜欢和人,呃,和我,一起旅行?”

程以清踩在长天和海垂的光带上摇摇欲坠,伸手握太阳,金橙翻涌到蓝黛,纤细温裕的闪电流经他,沿他经脉体肤分支出源津的河流。简亓想起程以清的朋友圈背景很长时间里都是同一张图:他自己十六岁轻白的手,五指张开,虚空抓影棚天花板上一盏白炽灯的光。

我想抓住光。简亓想,握住程以清的手,“喜欢。”

“旅行很好,我从前常去。也没有想一起的人,就觉得自己一个人旅行很好。无拘束,自在,随心所欲,是真正的放松。

“后来认识了你,我才发现一个人索然无味,心里空落,动物的本性是渴望陪伴。我在哪里都渴望你也在我身边。花想给你看,饭想和你一起吃,拍照需要有个不敬业的小模特在我镜头的黄金分割里,当然,如果他非要站在正中也行。

“没有你就不行。

“我走在每个地方,心里都是你。”

简亓爱程以清很久,深情且克制。程以清想他今日当真怠工,后一半都也被丢掉,耳根子软的像火烧云。简亓面不改色,掖下最后一句情话。

每一瞬间有一百万种可能,我希望每种可能里都有你。

 

程以清被“打扰一下”的声音唤走,帮人拍游客照。小情侣在落日下留念,借位亲吻都害羞到耳朵通红。程以清连咔数十张,还晓得蹲下来显腿长,成片被反复夸赞和感谢,边上又有人请求,“可以也帮我拍吗?”

如是者三,不乏有人礼尚往来提出帮他们留影,简亓冷酷的像个直男,表达自己对镜头半点兴趣也无。程以清没招住热情,被拉过去合了张开开心心的影,简亓站在女孩子男朋友隔壁,默默把手机掏出来,对着两人定焦按快门,觉得自己拍的比旁边那位好看得多。

 

 

*

 

气温还没降到下一个季节,天却暗得很快。程以清走累了,在道路尽头坐下来,席地。左边是海,右边是简亓。

简亓和夜一起温情的降下来,程以清蜷起膝盖抱拢,视线流连漆深的海面,求索道,“如果我不把脚踩在地上,就可以面朝大海。”

“但算了,”他又很快抛弃这奇谬的思量,挪了挪有点麻的腿,轻快地化解烦碎,“我怕我鞋掉下去。”

“你脱掉也行,给我,我接着,给你收好,”简亓思考,这得是一双比水晶鞋还好的鞋,弯腰去摘自己脚腕上细巧的链,和体温一起圈上程以清伶仃的踝骨。

“或者给你捡回来。就拿这个做凭证。”

 

程以清摩挲一小块温热的皮肤,没有轻易被简亓收买,“简哥,你能不能给我写一首歌?”

简亓有点惊讶的看他,程以清才笑起来,“第一句就,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

“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当地球不再转动。”

程以清轻轻慢慢唱起小孩子的老歌,音符像被陈年暑假遗留的柠乐泡过,透着股周二下午电台调修的失真,要沉进夜色与红尘里。

直到简亓与他轻声唱和,“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

“不能和你分散。”

简亓拥住程以清单薄的后颈,呼吸贴近他,然后是嘴唇。程以清细致舔吻他唇上的纹路,把一诺千金全吃进肚子,濛濛里被简亓一日一夜间细小的胡茬挨蹭出亲密的痒。简亓咬他,要留下印记,“以清,你学会粤语了吗?”

“我确实有为你写歌,不止一支,还没写完,拿不出手。总有一天一定送你。”

“我想共你赏家中月光。”

“还没学会,”程以清眨眼睛,“但这句我听懂了。”

 

海天线上的灯与火鳞次点亮,在演员和他的第一个观众、偶像和他此刻唯一的粉丝、人和他的爱人眼底投映月亮和吹不灭的星。简亓牵着程以清比肩而立,说,“我带你看看,你一挥手,世界都会亮起来。”

桥很远,车水马龙都很远,光却很近,跑得很快。人生已经开始,生活也悄悄跟上,简亓意气风发,“以清,这里以后亮起的每一盏灯,都会有你的名字。”

 

平凡大明星和大经纪人一起回家,大明星小声问,“简哥,你是不是本来就给我请了一天假?”

“是。”大经纪人被猜穿,坦然又坦荡,“你可以用多半天生病,或者康复,只是我没想到,这半天我们一起用。”

“但是以后,也不是不可以有带薪假期,”简亓精明地严肃,逻辑周密,“比如说,我们请个婚假。”

“这一次,我们只有半天。但这半天,我想把全世界都给你。”

简亓很少直白讲这类话,程以清愣了愣,继而温和又甜蜜的笑开。

“我已经有了。”

 

 

END

 

半日复半日 半日何其多

不重要但其实可以算是个上篇,一点生病文学:【亓清】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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